秋風像一只溫柔的大手,摩挲著湘中雪峰山區這片名叫紫鵲界的山地。金黃是眼下當仁不讓的主色調,豐收的底色浸染山坡,梯田里,稻浪起伏,谷穗飄香。遠道而來的游客一撥接著一撥,只為在這一年中最佳的觀景時節,一睹紫鵲界梯田風采。
雪峰山方圓數百里,唯獨紫鵲界擁有大規模梯田。躲在景觀背后的是水的神奇——梯田對水極度依賴,可登上紫鵲界一座座山頭,你看不到一座水庫,也看不到一處塘壩。
水與田的奇妙在這里已延續了2000多年。考古發現,紫鵲界稻作文化最早可追溯至秦代。遠古先民在經年累月的實踐中發現了大自然的饋贈,由此開創了紫鵲界獨一無二的自流灌溉系統:不依靠外部水源,也沒有大型水利工程,僅僅憑借山體土壤水的潤澤,連同因地制宜的簡易灌溉系統,支撐起約8萬畝梯田。
千百年來,水對湖南省新化縣紫鵲界梯田的潤澤從未中斷。即便周邊地區旱情肆虐,當地村民卻很少因水而發愁。他們世代相傳一句話:“天下大旱,此地有收。”
2014年,國際灌排委員會首次評選世界灌溉工程遺產,紫鵲界梯田成功入選。
隨著現代經濟大潮呼嘯而至,規模化耕種蔚然成風,安然千年的古老梯田,在傳統耕作比較效益低下的現實面前也突顯困境。當年,先民們篳路藍縷摸索出的人與自然相處之道,在今天是否仍然適用?紫鵲界正探求答案。
神 奇
“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田就有多高。”今年7月,新化全縣都在“喊渴”,280座水庫一度干涸了82座,1.71萬口山塘有六成見底,惟有紫鵲界不著慌,“我們這兒幾乎沒為水發過愁”
夏與秋的交替在湖南本就不太明顯,立秋過后,“秋老虎”依然在湖南大部分地方盤桓。可一上紫鵲界,暑意便立馬消解在習習涼風中。
因為氣溫的緣故,山上的秋收要比山下晚半個月,但這并不妨礙村民奉石美對于豐年的期盼。梯田里,稻穗壓彎了禾稈。“今年年景還不錯。”
這里是新化縣水車鎮紫鵲界村,奉石美大半輩子都守著自家的3畝多水田。田里種的是一季稻,畝產沖頂了也就六七百斤,比不了山下動輒過千斤的高產田,奉石美卻也樂得自在,“我們這兒幾乎沒為水發過愁。”
若是在幾個月前,這句話恐怕要遭山下人的白眼。今年7月,新化全縣都在“喊渴”。據水利部門統計,全縣280座水庫,一度干涸了82座;全縣1.71萬口山塘,有3/5枯竭見底。事實上,因地處湖南有名的“衡邵干旱走廊”,旱情就像一位不速之客,不時侵擾這個湘中農業大縣。
但這一切似乎與紫鵲界無關。“天下大旱,此地有收”,老祖宗留下的諺語,有幾分神秘,更有幾分自豪。另一種更為夸張的說法是,山下越是干旱,山上收成越好。有經驗的老農解釋道,因為不缺水,持續晴熱天氣會讓水溫升高,更有利于催苗增產。
奉石美家的3畝多水田,被分成了40多丘田塊,長如帶,彎如月。最遠的一丘山路要走20多分鐘。
40多丘田的灌溉就靠著3條主水槽。水順槽而下,在下游復雜的水路中延宕開來,卻能精確流至最偏遠的那一丘。大部分水路是借田而過——上一級梯田的田埂處開個小口,水便流到下一級梯田。也有的繞田而過,那也只是依托田塊外側矮埂,用泥土砌成簡易的渠道作導引。當地人甚至不把這種渠道稱作水渠,而是取名水圳——跟江南水田灌區的深溝大渠相比,它們實在太小太簡易。
順著一處主槽,我們執意往上,想看看水源到底在哪。沒膝的雜草和灌木傍著水路,爬了不到10分鐘,似乎就找到了答案:水流盡頭,一根塑料水管插在泥土中,山下的水流便從這里汩汩流出。
“即便走到山頂,你們也找不到想象中的水源。”一路隨行的羅中山笑著說。這位年過半百的水車鎮文化站站長,近20年來一直在向外推介紫鵲界,也曾無數次被問到這里的奧妙。外地人常常瞪大眼睛反復問著同樣的問題:“山上真的沒有水庫?”
對這個問題,紫鵲界村護林員奉石林最有發言權。他每天的任務就是巡山,路線在海拔500至1200米的山峰間起伏,腳板幾乎踏遍了山頭的每一塊土地,別說什么水庫,就連南方山區灌溉常用的山塘,也很少碰見。
可水源又似乎無處不在,從石頭縫里迸出,從土壤中滲出。誰也說不清到底有多少個出水口,水量雖不大,卻像米篩的細孔,布滿山坡。“整個紫鵲界,就像一座‘隱形的水庫’。”羅中山說。
這也是紫鵲界梯田與其他梯田的最大不同:不依賴外部水源,僅僅靠著這座“隱形的水庫”,連同如毛細血管般的簡易水圳,潤澤8萬畝梯田。紫鵲界還流傳一句話:“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田就有多高。”
雖無明確文字記載,但從紫鵲界周邊出土的實物推斷,梯田初墾年代應為秦漢時期,距今2200多年。先民們在大山中經年累月的探索,既為后人辟出延綿千年的生存之路,也留下了一座人類農耕文明的高峰。
奧 妙
沒有人說得清如今的灌溉水路何時形成。村民只知道老祖宗以水定田,才有了如今梯田的模樣。后人哪怕想在此基礎上多開墾幾畝,也無一成功。植被、巖石、土壤和耕作方式的精巧組合,支撐起獨一無二的自流灌溉系統
無塘無庫,無井無泵,紫鵲界的灌溉水究竟從何而來?
聶芳容,湖南省水利廳退休干部,這位“眼尖”的老水利提了一個眾人從未深究的問題。當時正好水滿田疇,梯田水光粼粼。
他首先想到的是植被。高處遠眺,紫鵲界滿目蔥蘢,綠色在山頂密集,仿佛圓形禮帽,緊扣在每一處山頭。林中細看,植被錯落,層次分明:最上層為松、柏、楓等喬木,枝繁葉茂;其次為山茶、紫荊等灌木,密織如麻;三層為厥草和落葉,鋪厚如被;四層為樹、草之根,盤根錯節。
雨水被小心翼翼地接納。小雨只沾葉濕干,水滴直打地面;中雨經樹枝和樹葉接納后成水滴下落,但無坡面漫流;暴雨經林草落葉接納后,均勻浸入土壤,地面有緩慢漫流,但無急流。
茂密的植被成了梯田水源最好的涵養載體。據統計,紫鵲界的林田比例約為2∶1。可答案顯然不止這一個,否則便無法解釋:雪峰山區方圓數百里,植被條件類似,為何唯獨紫鵲界能有梯田?
通過實地探訪和翻閱資料,聶芳容試圖從紫鵲界地質結構中找尋線索。紫鵲界地質結構為花崗巖,整個山體好似一座花崗巖磐石,基巖完整無縫,如一塊不透水的“鍋底”,阻隔水源下滲。
這與新化縣東部鄉鎮的石灰巖地質形成了鮮明對比。那里的農民飽受干旱之困,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石灰巖的滲漏性——水塘和小型水庫布滿山間,可不爭氣的底座“千瘡百孔”,難以存水是最大的煩惱。
“在紫鵲界,水源無法下滲,就只能從四周的山體土壤中找尋出路。”聶芳容說。
更多的奧妙便藏在土壤之中。走在紫鵲界山頭,隨手抓一把泥土手中搓揉,黏土落下,留下的都是沙粒。這種由花崗巖風化而形成的沙壤土,顆粒較粗,孔隙率較大,其獨特的含沙量,讓紫鵲界成為一座巨大的海綿體,既能最大限度地吸納雨水,又保證水流以適中的速度勻速流動。
當地村民常常在外地人面前展示這樣的“魔術”——雨水豐沛時節,在土壤中隨便插一根水管,水便自流而出。
據統計,紫鵲界梯田區域內,山體土壤最大儲水量為1200至1500萬立方米。專家測算,就算山上久旱無雨,只要持續時間不超過20天,用水一般無虞。
植被、巖石和土壤的精巧組合,勾畫出紫鵲界自流灌溉水源的奇妙。
先民們在經年累月的實踐中捕捉其中精要,并就此創立了與之相適的灌溉系統。“它說明我們的祖先在2000多年以前就懂得因地制宜利用自然資源的道理。”聶芳容說。
先民們流傳下來的,還有獨特的耕作方式。
在紫鵲界,古老的灌溉水路至今被村民們嚴格遵循。74歲的奉善文可以精確描述自家梯田附近每一處水源的澆灌范圍,“每一處水源大約可以管20級梯田。”“上水上灌、下水下灌、借田澆灌”的傳統在村民們之間約定俗成,許多灌區內常有的爭水糾紛,這里幾乎不存在。
沒有人說得清如今的灌溉水路何時形成。村民只知道老祖宗以水定田,才有了如今梯田的模樣。后人哪怕想在此基礎上多開墾幾畝,也無一成功。
“田地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當年農業學大寨的時候,村里都沒有開過新田。”奉善文說。
這讓紫鵲界梯田又增添了幾分神秘。大自然的饋贈令村民們心存感激,也讓他們心存敬畏。
同樣古老的耕作方式還有冬浸田。每年水稻收割過后,須放水浸田,直至第二年插秧。目的在于以田保水。灌溉水源雖綿綿不絕,可流量均衡,農閑時分若不保水,農忙時便不夠用。另外的用處在于保土。沙壤土如若沒了水的浸潤,極易干裂。春耕時,開裂的田埂無法蓄水,老天也幫不上忙。
村民們敬畏的對象自然也包括山林。
在奉善文的記憶中,紫鵲界吃過教訓。大煉鋼鐵那幾年,山禿了,水也少了,水保不了田,田養不活人。此后數十年,誰要是亂砍樹,便要挨全村人的罰。上世紀60年代,紫鵲界村有人偷砍了十幾棵樹,被護林員看到,硬是罰了20多元。當時的糧站收稻谷,一斤也就1毛多錢。自那以后,再沒有人敢動山林的心思。
人與自然的安然相處,延續著紫鵲界水與田的奇妙,其啟示意義至今仍未褪色。
選 擇
古老的梯田安然千年,卻在種田比較效益低下的現實面前突顯困境。現代經濟大潮沖擊著紫鵲界,它急需在歷史與現實的交匯處,找到一個新的平衡點
紫鵲界最高峰丫髻寨,羅中山曾靠著一把砍刀披荊斬棘一路登頂。在那里,他曾無數次按下快門,俯拍梯田全貌。他的照片中,藏著紫鵲界的歷史。
鏡頭捕捉到的變化令人不安:秋收的金黃底色中,斑駁的雜草在增加,那代表著拋荒的梯田。
守著旱澇保收的灌溉條件,農民為何舍得放下手中的耙犁?
為摸清原因,羅中山挨家挨戶上門調研,結果令人無奈:梯田田塊小、有坡度,農機上不去,沒法機械化,比較效益低。“多種多虧,越種越虧。”
這份無奈在奉石美的賬本上一覽無遺。2004年,種一畝梯田,種子、薄膜、化肥、農藥等加起來,成本約450元。稻谷若是收成好,可賣800元。然而,看護這畝田,用的是最傳統的“古法”——管水、插秧、除草、收割、拌禾都得親力親為,每天的工時費只有大約14元。
背靠大山,面向梯田,奉石美的家就在山腰上。
奉石美難忘那年冬天,他坐在門檻上,瞅著雪漫梯田,小時候父親帶他下田、把秧苗插得筆直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現實的選擇殘酷而糾結:繼續種糧,好日子看不到頭;撂下挑子,辜負了水和田。
“精耕細作、看水護田,下的都是苦功夫,咋就這么不值錢?”
奉石美決定換個環境討生活。第二年開春,作別眷戀的土地,他在新化縣城找到一份運貨的活計,每月收入2000元,“同樣是干活,當搬運工一月,抵得干農活一年。”
那時,青壯年外出打工,每天能賺60至100元。賬誰都會算,大量青壯年勞動力選擇外出打工,山里只剩下老弱病殘。
對土地有感情的老人還在苦苦堅守,更多的人“偷工減料”——不耕地犁田只插秧,讓禾苗雜草同生長。實在沒工夫管的,干脆就把田廢棄了。
看到梯田難保,基層干部曾想用處罰解決問題:每荒一畝田罰200元。可一些農民寧可挨罰也不種,或者改種玉米、紅薯,換著法子躲避罰款。
“要是不想點辦法,紫鵲界梯田恐怕真的要消失了。”調研中,羅中山不止一次聽到這樣的擔憂。
梯田拋荒直接破壞自流灌溉系統。高處的田荒了,低處借田澆灌的田自然就斷了水路。渠道同樣遭殃。看水管水、疏通水圳的活沒人干,噴涌上千年的水源換了路線,失了蹤影,再往深山里、土壤中尋源頭,也成了難事。
“沙壤土天生需要水分涵養。梯田荒廢,水圳受損,水田變干,開裂漏水,再想恢復成水田,需要好幾倍的水量。”當地一所中學的退休教師楊親福說。
古老的梯田安然千年,卻在種田比較效益低下的現實面前突顯困境。先民們篳路藍縷摸索出的傳統之道仍否適用?歷史與現實在梯田里對峙。
出路在哪?紫鵲界想到了旅游。
早在2000年,北京師范大學一位教授途經紫鵲界,偶然發現梯田之美。在她的建議下,當地政府開始從旅游的角度重新審視這方山水。
山山水水不足奇,最美風景還在梯田。2004年,紫鵲界啟動景區申報,鎮里給時任龍普村黨支部書記奉善文下了軍令狀:核心景區內沒種水稻的20畝梯田,必須在10天內恢復原樣!
這20畝田,一半撂了荒,一半改種成玉米。彼時,玉米苗已長出了“胡須”,水稻育秧也已誤了時日。時間緊得像在打仗,拔苗騰地,疏浚水圳都是火燒眉毛的事,奉善文甚至跑到隔壁縣挨家挨戶“討”起了水稻秧苗。
村民的積極性卻出奇的高,群眾跟著干部一起下地,沒一個嚷著要補償,沒一個伸手要工錢。“吃了大半輩子苦,大家盼的就是子孫后代過上好日子。旅游是條新路,政府有決心,我們還有什么話說?”奉善文說。
2005年,紫鵲界梯田順利獲批國家級風景名勝區。現代經濟大潮沖擊著紫鵲界,它急需在歷史與現實的交匯處,找到一個新的平衡點。
出 路
古老的生存之道從未過時,只要把梯田種好了,人人都能從旅游受益。年輕人相信,他們的回歸將給這片土地帶來新的活力,“在我們這代人的努力下,紫鵲界將迎來最好的時代”
塑料管的一頭扎進土里,水流被導引至百米開外的水窖,再順勢往下,供養著山腰處一家名叫永幸的農家樂。在那里,高峰時每天有50桌客人就餐,用于住宿的32張床位被擠得滿滿當當。
紫鵲界村龍普片區,流淌千年的土壤水,從12年前開始用另一種方式滋養農家樂主人羅鐵平一家。這位愛笑的農家婦女有著湖南人典型的樸實與爽朗,一開口便稱贊旅游開發的好處:“以前,我們這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路都不通,誰會知道有梯田?”
她也曾外出打工,一年辛辛苦苦能賺2萬多元,卻總感覺日子看不到頭。紫鵲界獲批國家級風景名勝區的第二年,她跟丈夫回家辦起了農家樂。
這是景區內的第一家農家樂。生意在平淡中起步,但她吃得苦、耐得煩,加上公認的燒菜手藝,生意日漸紅火。
這位精明的老板還有著快人一步的嗅覺。趁著攀升的人氣,騰出幾間房,頭一個搞起了民宿。幾年后,老木屋變成了3層樓房,羅鐵平一口氣投了400多萬元,沒借一分錢,用的全是這些年的積累。
旅游鼓起了村民們的腰包。洗腳上岸的村民們像是闖進另一個陌生世界,那里有從天而降的驚喜。
奉石凡至今說不清幸福為何來得這么突然。80年代分家,這個連說話都沒一句高腔的老實人被趕上了山,剩下的日子就像在苦熬。直到有一天,家門口修起了水泥路,又過了一陣,家對面建起了觀景臺。游客扎堆,贊嘆梯田的壯美。
日子就這樣起了變化。妻子在觀景臺賣起山貨,行情好時一天能賺500元。老屋改建后,有人主動上門承租,于是又多了每年5萬元的租金。
對于那些遠離公路和核心景區的村民來說,旅游開發就像開了一扇窗,他們扒在窗沿看看熱鬧,回頭又繼續原來的生活。抱怨聲隨之不脛而走:“我們種田,他們賺錢,這公平嗎?”
摸著石頭過河的管理者發覺,旅游思路再怎么轉,也繞不開那層層疊疊的梯田。
2016年起,新化縣從本就拮據的財政中每年拿出100萬元,補貼核心景區內的梯田耕種,每畝田每年500元。此外,根據旱化程度、恢復難度的不同,又對荒田開墾給予每畝800元、1200元和2000元的獎勵。目的,還是要讓村民們拾起耙犁和鋤頭。古老的生存之道并不過時——過去,它為這片土地供養了2000多年的口糧,如今,人們要靠它贏得更加富足的未來。
就在2016年,在外漂泊了10多年的奉石美回到家鄉,同幾位村民合伙創辦水稻專業種植合作社,探索規模化種植。他們相信規模化經營是解決拋荒的可行之策,政府引導則給了他們新的底氣。
機械無法施展,始終是梯田耕作的短板,可人工種植未必就沒有競爭力。吉寨村村主任羅教為找到了一條新路,由他帶頭的合作社選擇了一款適合在500米以上海拔種植的新品種,畝產500斤米,每斤能賣7元,每畝純利潤就有1000元。這款名叫“梯米”的優質稻米,口感軟糯香甜,深得市場青睞,去年就賣出5萬多斤。
“如今的市場越來越講究生態與品質,關鍵看你能不能種出好東西。”羅教為說。
管理者的思路也日漸廓清。水車鎮鎮長李勁透露,縣里正在研究方案,打算拿出門票收入的一部分給老百姓分紅,建立起利益共享機制,“給群眾吃顆定心丸,只要把梯田種好了,人人都能從旅游受益。”
正在考慮的事項還包括農家樂與梯田爭水的隱憂。“山上的農家樂多了,灌溉梯田的水量很可能就不夠用,污水處理也是個問題。”李勁說,可行的辦法是用更高品質的接待條件,吸引游客到山下食宿,“首先應立足于保護,不能過度開發。”
盡管還有難題待解,但在羅中山看來,認準一點總不會錯:“梯田始終是紫鵲界的魂與魄。”
稻穗高高揚起后落下,撞擊著田埂上的木桶。木桶內,谷粒歡快地滾落。這是紫鵲界收割時節最常見的農活,當地人稱之為“拌禾”。奉玉輝弓著腰,不斷重復著這個古老的動作。3年前,這個曾在大城市打拼的“80后”小伙不顧父母反對,返鄉當起了種糧大戶。年輕人相信,他們的回歸將給這片土地帶來新的活力,“我有信心,在我們這代人的努力下,紫鵲界將迎來最好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