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鄉村振興,離不開產業興旺。同樣,貧困地區穩定脫貧也離不開產業帶動。貧困地區通常自然條件不佳、農業基礎薄弱,貧困群眾通常自我發展能力較弱、抗風險能力較低,現實起點低與現代農業產業的高要求存在矛盾。在貧困地區如何尋找適合的產業,如何建立更加高效的組織形式,如何調動各類市場主體的積極性,本報記者深入貧困地區,近距離觀察實現產業興旺的實踐與探索。
一棵山崳菜,富了彝族村。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洱源縣煉鐵鄉紙廠村,是個海拔近3000米的高寒村,以前只能種土豆,窮得叮當響。如今,村里種了2000畝山崳菜,惠及397戶,其中建檔立卡貧困戶81戶。去年,全村賣山崳菜收入600萬元,畝均4000多元,山崳菜成了民族山區“脫真貧、真脫貧”的致富菜。
“咱家能脫貧,虧了昆明川大公司和村里余燦輝的合作社!奔垙S村陸家組的陸解三說,“沒企業這菜賣不出去,沒合作社這菜種不起來,脫貧就更沒指望了。”
“種起來,賣出去”,紙廠村的產業扶貧之路,是邊疆民族山區貧困大省云南的縮影。現代農業如何在窮鄉僻壤扎根?千百年來的“窮骨頭”怎樣挑起致富擔?彩云之南的經驗,是持之以恒地發展合作經濟,把農民組織帶動起來。近期云南省又決定,讓新型農村合作經濟覆蓋全部建檔立卡貧困戶,為447萬貧困人口鋪平致富路。
合作社既提供統一服務,也有更大市場話語權,聯結起小生產和大市場
云南高原特色農業發展,同時面臨兩重境遇:一是資源十分富足,生物王國的物種條件、海拔從100米到6000多米的氣候光熱多樣性,加之良好的生態環境,讓高原特色農業風生水起;另一方面,云南山區、半山區面積占國土面積的94%,農業設施基礎薄弱,尤其山區綜合性、素質性貧困突出,山里人缺乏市場意識和歷練。
“新型經營主體發展滯后,小生產與大市場脫節,已成為制約貧困群眾增收的最大瓶頸!迸R滄市主要領導在全省交流時說,“農業生產經營組織創新,是推進現代農業的核心和基礎!逼平猬F代農業要求高與現實起點低的矛盾,近年來云南鄉村合作經濟組織呈現加速發展態勢。據農業部門統計,截至2016年底,全省農民合作社達4.4萬個,比上年增長了25%;193萬余戶農民入社,有四成多農民直接從合作社中受益。
在鄉村,專業合作組織形式多種多樣。有“條條式”的能人創辦型,由專業大戶和經紀人聯合同一產業鏈的農戶建立合作社;有“塊塊式”的基地創辦型,即依托產業基地的產銷優勢組建合作社,多以企業牽頭為主;還有依托村級組織建立的協會或合作社。
云南以產業發展為載體,引導龍頭企業、農業合作社、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等經營主體,通過生產合作、股份合作、勞務合作等多種形式,與一家一戶的農民建立起緊密利益聯結。除了將自家地里的農產品交由合作社統一銷售,如今隨著土地流轉和產業扶貧項目的推進,越來越多的股份合作和勞務合作正在云嶺大地興起。
會澤縣是貧困縣,目前這里單養殖專業合作社就有160個。這些合作社依法成立成員大會、理事會、監事會的“三會”治理結構,內部管理有模有樣,對農戶實行“種苗、物資、技術管理、加工分級、收購銷售”統一管理,破解了傳統農業“小散弱”困局。會澤縣委書記梁志強說:“有了蓬勃發展的合作經濟,到2019年會澤將再多養50萬頭豬!
玉溪通海“洋麗人”桔梗合作社負責人介紹,花農加入合作社好處多多。通過統一采購,去年社員每畝生產成本少投入3000多元;合作社銷路廣,還能與收購商平等談生意,多數花農入社后收入增加了一倍多;合作社通過自我管理教育,既培養了懂管理會經營的鄉土人才,又鍛煉了連起市場的新型農民。
財政獎補、金融支持、涉農資金有效監管,為合作社發展保駕護航
“合作社等新型農村合作經濟,能有效解決現代農業在農村發展‘最后一公里’問題!痹颇鲜∞r業廳有關負責人介紹,“但與發達地區比較,云南的合作經濟發展層次還比較低,亟須政府‘扶上馬送一程’!
近10年來,云南省一直大力扶持鄉村合作經濟發展。去年,省政府又專門出臺促進農民合作社規范發展的意見,提出到2020年,全省農民合作社力爭達6萬個以上,農戶入社率達到三成以上,培育1萬個縣級以上的示范社。今年,又針對合作經濟促進產業扶貧出臺規定,農民合作社、家庭農場和專業大戶等帶動貧困戶50戶以上的,給予20萬元獎補。
云南各州市、縣也紛紛出臺政策,扶持規范合作經濟發展。大理州籌措資金1.6億元,按每個村不低于30萬元的標準,成立617個“互助社”,讓農民有“自己的銀行”;州縣紀委監察部門緊跟涉農資金使用,今年1至9月,全州辦結扶貧領域線索116件,也為合作社發展保駕護航。臨滄市與32家金融機構合作,發放新型經營主體貸款51億元。昭通市與省農墾集團合作組建市農業投資公司,土味濃郁的合作社、龍頭企業成了合作對象。
在紅河州瀘西縣,一半的農戶加入了合作社?h里出臺了行政助推合作社全覆蓋的方案,縣財政拿出1000萬元,整合涉農資金項目,設立融資平臺為合作社“輸血”。縣里還鼓勵合作社爭取政策支持和對外融資,并將合作社借款折成股份,社員自愿認股,保證保本付息,激活了鄉村金融的一池春水。
有了各種資金項目“陽光雨露”的滋潤,云南一大批鄉村合作經濟組織不斷發展壯大。昭通市大關縣琦鑫黃牛養殖合作社成立于2011年,之后一直受益于政府項目資助,2014年得到南方草地畜牧業項目支持,2015年爭取到“行政村整村推進”扶貧項目資金100萬,2016年又得到昭通市農發行的扶貧貸款項目資金500萬元。琦鑫合作社現有1160戶成員,去年末產值過千萬,發展成了“省級示范社”。
因地制宜推進產業脫貧,產業收入占脫貧家庭收入超50%
云南有447萬多貧困人口和88個貧困縣,都在全國排第一位;有深度貧困縣27個,怒江傈僳族自治州、迪慶藏族自治州的貧困發生率高達三成左右。云南建檔立卡貧困人口中文盲、半文盲率達12.4%,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只有3.4%,自我發展能力和動力可想而知。在脫貧攻堅的戰場,合作經濟吸引貧困戶參與脫貧,又降低了他們的市場風險,正大有可為。
發展產業是脫貧的根本之策,加快由“輸血式扶貧”向“造血式扶貧”轉變,云南省委、省政府醞釀出臺產業扶貧精準脫貧的意見,把創新幫扶模式、發展合作經濟擺在重要位置。在貧困人口占全省1/4的昭通市,把產業發展和強化黨的基層組織、發展合作社結合,下大力氣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以組織化實現標準化,以標準化支撐品牌化。
小小花椒樹,致富大產業。在昭通市魯甸縣,20多萬畝花椒樹實現產值7億多元。魯甸地震的震中龍頭山鎮,近15%的貧困人口都與花椒產業有關。鎮里推廣“公司+合作社+基地+農戶”的模式,爭取資金300多萬元扶持加工龍頭企業,解決了銷售難!靶』ń贰辈坏珵闉暮笾亟ā皳瘟搜,還帶動貧困戶共增收500多萬元,戶均增收1萬多元。
大理紙廠村陸解三一家5口人,是2013年的建檔立卡貧困戶。加入山崳菜合作社后,2015年脫貧。去年以來,大理州注入產業扶貧資金60多億元,有勞動能力的貧困戶都有產業幫扶項目,產業收入平均占到脫貧戶家庭收入的55%,帶動30多萬人增收,年人均增收1720元。這其中,都有合作經濟的影子。
如今,每天早上8點多,會澤縣駕車鄉貧困戶杭久芝老兩口都會到合作社“上班”,一天倆人能賺200多元。和杭久芝一起干活的高菊珍,也摘了貧困戶帽。她把家里40多畝靠天吃飯的山地租給合作社,再加上5萬元產業扶貧貸款入股合作社分紅,最近全家在商量蓋新房了。
《 人民日報 》( 2017年12月03日 09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