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灑向大地,鷂落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各類草木漸漸“蘇醒”。這里,也是原麝、勺雞、白冠長尾雉等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和122種大型真菌的美麗家園。
“每次進入保護區核心區感覺都不一樣。”進保護區前,工作人員儲勇習慣性地背上他的單反相機,“有的植物發了新葉,有的開了花,運氣好的話還能碰上新物種……再過些日子,這里便會‘層林盡染’,用無人機在空中俯瞰才壯觀呢!”
坐落于安徽省安慶市岳西縣包家鄉境內的鷂落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是大別山區具有典型代表性的北亞熱帶高山森林生態系統。保護區123平方公里范圍內,幾乎囊括了大別山區所有生物種群,其中兩棲動物22種,爬行動物38種,鳥類167種,獸類39種,蝶類140余種。
踏著松針鋪成的厚“地毯”,行進在海拔1100多米的鷂落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核心區——多枝尖,日前,儲勇帶領記者一行人在遮天蔽日的密林深處探尋。
“這是厚樸,這是杜仲,那是一片30多年樹齡的杉樹林,前面不遠有一片金錢松地衣樣地……”順著儲勇的指點,記者進入了這個神秘的野外世界。
“不同于在國有林場、無人區建立森林生態型保護區,鷂落坪是全國首個建立在農民集體山場、土地上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這里的山場、土地屬于農民集體所有,由農戶承包經營。”鷂落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黨委書記、包家鄉黨委書記儲剛介紹,這決定了保護區必須“承擔生態保護與地區發展的雙重任務”。
1994年,鷂落坪晉級成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當地就確定了“區鄉統籌”的發展策略——在鷂落坪,保護區的負責人同時兼任包家鄉的黨政領導職務。儲剛介紹,20世紀90年代中期,保護區曾經歷“陣痛”:當地老百姓上山伐木的現象難以禁絕,保護區的生物多樣性遭遇嚴峻挑戰。“可以說,沒有區內近6000人的生活條件改善,就沒有保護區的發展。”
為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發展,保護區嚴守核心區、緩沖區、實驗區三區界線,會同當地鄉黨委政府,充分利用森林覆蓋率高、空氣負氧離子含量高、年均氣溫低等優勢,引導當地群眾發展生態農業。如今,保護區所在的包家鄉發展茶園面積6000余畝,其中有機茶園占比超過一半。通過補貼、技術引導等方式,發展四季豆、燈籠椒等高山蔬菜產業3000余畝,讓當地山民“放下斧頭,走進田頭”。
“我家分了300多畝山場,以前的收入靠伐林子。大約1998年的時候,山里發了一場特別大的泥石流,讓我記憶猶新……”
現年52歲的鷂落坪村村民儲德峰告訴記者,2018年,他在保護區當起了護林員,負責保護區的森林防火、防盜伐、防盜獵工作。2022年,他辦起了農家樂。靠著茶葉種植和農家樂的兼業經營,以及當護林員的收入,儲德峰已不再伐林。依托良好的生態資源,鷂落坪年接待游客15萬人次,上海、合肥、武漢、南京等周邊城市人群紛紛前來避暑度假。
“在鷂落坪,人與自然和諧共處。我們保護區在‘爛泥洼’有座管護站,每到秋天好多白冠長尾雉會落在那里休憩,一個個像身披黃金甲的大將軍,神氣得很,到時候歡迎你來看!”儲德峰向記者發出熱情邀約。
通過保護區工作站的信息監測系統,記者有幸一睹這種國家一級重點保護物種的風姿:視頻資料里,一只白冠長尾雉張開雙翅,奮力抖動著身上金黃色的羽毛,并不斷發出“啾、啾、啾”的鳴叫。
“這是兩年前保護區拍攝的白冠長尾雉求偶視頻。”保護區中心管理站主任、工程師王新建介紹,“那時,保護區的紅外相機需要每半年人工更換儲存卡,并檢查電池電量,相機的物種監測資料也要手動導入管理系統。如今,保護區引進了可實時無線傳輸監控數據的新型紅外相機,工作人員在手機端就可以對保護區物種進行實時監測。”
隨著保護區的發展,物種監測手段與保護技術在不斷完善。2023年,通過遷地保護實驗,曾經在保護區被認為“碩果僅存”的國家一級重點保護物種大別山五針松又發現了12株——珍稀樹種有了新群落!
日落時分,記者在鷂落坪遇到一隊來自北京林業大學開展“縣域植物多樣性本底調查”的學生。結束了一天的野外樣線踏查,北京林業大學野生動植物保護與利用研究專業博士生詹振楓發型凌亂,黝黑的臉龐略顯疲憊卻難掩興奮。
“過去一周多的時間里,我們在鷂落坪發現了大花斑葉蘭、銀縷梅等十幾種珍稀植物,這是很難得的!”詹振楓向記者解釋,“從林學上看,珍稀保護植物對生境有極高的依賴性,它反映了當地良好的立地條件。只有在生物多樣性豐富的地區,出現珍稀保護植物的概率才會更高。”
(本報記者 馬榮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