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第十二屆中國雜技金菊獎全國魔術·滑稽比賽決賽在深圳歡樂谷落幕,天津市雜技團聯袂南京市雜技團有限公司創排的滑稽節目《博物館驚魂》成功摘得中國雜技金菊獎,這也是繼天津市雜技團自2018年獲得第十屆魔術金菊獎、第十屆滑稽金菊獎唯一金獎后,第三次奪得金菊獎桂冠,同時也是第二次為天津摘得滑稽類節目金菊獎。據了解,中國雜技金菊獎是經中宣部批準設立,由中國文聯和中國雜技家協會共同主辦的全國性文藝專業獎項,是中國雜技界的最高獎項。
◆ 看《博物館驚魂》
聽文物說故事
《博物館驚魂》通過“以文物說故事”的方式,大膽運用架空歷史的藝術手法,將西漢彩繪雁魚銅燈與達·芬奇著名油畫《蒙娜麗莎》等東西方代表性文物嵌入劇情,在厚重的歷史和瑰麗的文化中巧妙融入輕松幽默元素,結合滑稽、雜技、魔術及戲曲的表演技巧,讓觀眾身臨其境,感受滑稽藝術魅力。節目結尾處,演員模仿現存于中國國家博物館的東漢擊鼓說唱俑,憨態可掬又略帶俏皮,張口嘻笑、神態詼諧,把一個說唱藝人刻畫得活靈活現。
天津市雜技團演員隊隊長王磊不僅在《博物館驚魂》中擔任演員,也兼任該節目的導演。談起這個滑稽節目的創作,王磊表示:“2022年,我們團在國際博物館日創作了一個短視頻,其中有我表演的《擊鼓說唱俑》,沒想到這個短視頻熱度非常高,微博、B站等平臺轉載量50多萬,點擊觀看次數更高,新華網也進行了報道。隨后,我們團又拍攝了我表演的《頂花壇》的短視頻,點擊量和轉載量也非常高。這也為后來的節目創作積累了經驗。”
此后,南京市雜技團與天津市雜技團進行合作,計劃創作一個節目參加第十二屆中國雜技金菊獎全國魔術·滑稽比賽。創作組在商討了幾輪后,決定創作一個以博物館為題材的滑稽節目。王磊回憶道:“由于博物館題材比較寬泛,我們也研究了很多次,最后確定以國寶回歸為主線,以說唱俑的形式表現,設定故事發生在博物館中,形成了《博物館驚魂》這個滑稽節目的初步框架。”
王磊介紹,作品以故事為架構,運用若干個現象、情節、包袱等,去串聯各種滑稽技巧、雜技技巧和魔術等。目前,國內雜技團創作的滑稽節目,都在向講故事的方向轉變。這樣的滑稽節目,故事更真實,融合的滑稽點、包袱和雜技的技巧更多一些。這也是一個發展方向。
◆ 呈現滑稽和驚險
交織創意與汗水
《博物館驚魂》中,達·芬奇的油畫《蒙娜麗莎》、雁魚銅燈、國家博物館的東漢擊鼓說唱俑、12獸首中的馬首依次登場,這些中西方文化元素在劇中發生了超時空的碰撞。節目中,一胖一瘦兩個演員,形成視覺反差,演員在表演中運用了滑稽的包袱,以高科技的手段呈現了奇幻的舞臺效果。
王磊認為,滑稽節目的編排不能忘了本源,滑稽就是一個笑的藝術,不管你拍得多好,演員的表演有多豐富,故事情節有多引人入勝,最終的目的是讓觀眾笑。例如,《博物館驚魂》中設定的角色為一胖一瘦兩名保安,胖的保安由王磊飾演,胖保安雖然又胖又蠢又笨又滑稽,但是吃虧的總是那名又精明又能干功夫又好的瘦保安。王磊說:“瘦保安的設定類似于《碟中諜》中由湯姆·克魯斯飾演的角色。這其實就是藝術的反差。”
《博物館驚魂》滑稽節目演員雖然只有4人,但是整個節目的演職人員卻有19人,包括燈光、舞美、威亞等,工作強度和難度都是非常大的。“我們最初的設想就是讓觀眾觀看舞臺劇要像看電影一樣,舞臺一打開就是‘大屏幕’。例如,開場就是一個博物館閉館的場景,然后演員要從十幾米高空、舞臺的頂子上降落到舞臺中央,其間演員還要做翻騰的動作。演員的降落是由4名工作人員一起拉牽引繩來操作的。這是電機無法完成的。不像我們平時演的雜技,可以用電機或者卷揚機來操作。”王磊介紹道,“由于演員要吊著威亞做動作,需要在地上有一個固定的地方,現在的舞臺不像以前的老舞臺有地墜子,比賽現場裝地墜子會很麻煩。所以我們經過研究,將一個幾噸重的配重從排練地南京運到了參賽城市深圳,最終將問題解決。”
《博物館驚魂》這個節目對整個團隊的配合要求非常高,這種高度的默契是在一次次排練中反復打磨形成的。比如,劇中“打耳光”“拍頭”等動作,需要音效配合。這部劇中這樣的音效點有40到50個,都是負責音效的工作人員與演員在表演排練中一點一點磨合出來的。在反復的排練中,負責音樂的工作人員已經把演員的每一個表演動作熟記于心,最后演出時前后臺配合得天衣無縫。
《博物館驚魂》中有一個橋段是模仿京劇《三岔口》黑夜搏斗,但是比《三岔口》多了一位演員,兩名盜賊和一名保安在黑夜中碰撞與接觸。不僅臺上的演員要有更為復雜的配合,燈光音效都要為了劇情進行相應的設置。比如,盜賊搶保安手電筒,臺上的手電筒要關閉,同一時間舞臺上的燈光連同舞臺背景屏幕的燈光也要一起熄滅,相應的音效也要配合。這些燈光音效不是由一個操作臺來完成控制的,需要多個部門和工作臺一起完成。這個僅僅在舞臺上出現一秒的情節,在舞臺下卻經過了成百上千次的磨合訓練。
王磊說,他們平時排練是在南京,比賽是在深圳,由于排練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任務又重,大家也是夜以繼日。他們到了深圳后,調試舞美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多虧了他們在南京訓練的時候,把可能發生的困難和意外都提前預想,并給出解決方案,把問題排除掉,準備得非常充足,所以才能在最后比賽中呈現高水平的演出。
采訪中王磊指了指自己的身材說:“我現在還是一名上臺演員,但是目前有些偏胖,這與我為扮演《博物館驚魂》中胖保安而增肥有關系。因為身體原因,醫生曾經給我下死命令,一定要減肥。可是為了演好胖保安這個角色,我必須要增肥,我專挑醫生明令禁止的油膩食品吃,將自己肚子增肥了一圈,體重接近200斤。”
“我一開始只是想做編導,并不想參演,但是由于時間緊,成熟的滑稽演員并不好找,我只好頂上了。”王磊說,當時他心里還進行了一番斗爭,因為當時他已經確定擔任第十二屆中國雜技金菊獎的評委了,但是如果他參加演出,就會被取消評委資格。最后王磊經過深思熟慮,決定以一名演員的身份參與金菊獎。
◆ 融入新理念新方式
拓寬雜技未來之路
在《博物館驚魂》的編排過程中,王磊面對的最大挑戰就是不停地否定自己,不破不立。“因為作為一名導演,在編排的過程中,我感覺有不順暢的地方,就要不停推翻自己以前的設想,想出一個比之前更順暢的內容或劇情方向,這個否定自己的過程挺難的。”
這個獲獎節目在編排中經過3次劇情上的大改動,細節改動更是不計其數,創作組都希望盡可能多做出新嘗試,王磊表示,“我們接受了專家建議,將故事背景設定在一家國際化的博物館里。但是如何表現博物館的國際化呢?經過多輪頭腦風暴,我們最后確定以先英文、后中文、最后韓文的方式來播放閉館通知。”每一個創意從概念產生到落地,都需要經過非常繁雜和細致的工作,王磊覺得“好想法”產生不容易,確定之后解決“如何實現”的問題更需要扎扎實實地工作。
天津市雜技團團長劉軍表示,天津市雜技團有著悠久的歷史,天津市雜技團的理念就是繼承傳統的同時,不斷推陳出新。劉軍說:“我們團一直致力于人才培養,從藝術創作方面來說,我們要努力做到‘土洋結合’,既有高大上的東西,也有傳統的內容。目前,演員隊一直保持著這兩個方向,一支是表演傳統雜技的隊伍,另一支是表演現代風格雜技的隊伍。目前雜技界出現了人才短缺的問題,大家都在集思廣益想辦法解決。我們團以前也進行了人才引進,但是到了現在,確實出現一定的困難,我們也一直從內部想辦法留住有能力的人才。”
談到雜技市場近些年發生的變化,劉軍表示:“在2000年以前,我們團大部分演出都是在國外進行,可以為雜技團創造穩定的收入。后來,我們將演出的重心調整到了國內,因為我們覺得,中國的很多傳統文化不僅需要在海外傳播發展,還需要為中國的老百姓服務。例如在疫情前,我們在國內做過幾個駐場演出,在海南三亞做了4年,在浙江杭州做了3年。雖然現在都已經結束,但是給我們提供了演出創新的思路。同時,我們還負責我市的一些固定演出和公益演出等。”
近幾年雜技演出市場出現不景氣的現象,天津市雜技團也一直在積極進行轉型,從生產性企業向經營性企業過渡,劉團長說:“我們也考慮在網絡上進行直播,目前,我們正在與一家相關公司商談這方面的事宜,去發展一個固定化的網絡演出陣地。”在劉軍團長看來,進行新媒體發展的目的是讓雜技文化在網絡上生根開花,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另外,天津市雜技團還正在進行馬戲城的選址工作,這項工作得到北方演藝集團高度重視,劉軍團長表示:“我們雜技團的演出大多是演一場換一個地方,現在觀眾都不知道雜技在什么固定場所演出,很難聚人氣。馬戲城建好后,可以為我們提供一個很好的駐場演出場地,我們也希望把馬戲城培育為新的旅游打卡地。”
劉軍團長坦言,目前雜技市場不太樂觀,由于網絡的發達,觀眾利用碎片化時間就可以通過手機觀看到許多新奇的東西。但是像舞臺劇等節目,需要觀眾用一兩個小時的時間來觀看,時間成本很高,所以對于一般的節目內容,觀眾們可能就沒有那么感興趣了。面對這樣的情況,劉軍覺得在加大宣傳力度的同時,增加節目內容的文化黏性才是根本解決之道。
“雜技屬于非常勁爆、比較驚險的一種文化形式,但是文化內涵卻稍顯不足。我們在日常分析雜技市場的規律時,逐漸意識到雜技不應該作秀,而是應該向講故事的方面發展。”劉軍團長認為,“雜技是一種肢體的語言藝術。如何用雜技講明白、講好一個故事呢?經過大量的研究和實踐,我們感覺其實最基礎的東西還是傳遞情感。愛情、友情、親情、奉獻都是人類的高級情感。我們在創作的時候都是秉持這種理念來進行的。創作者首先要挖掘傳統,還要與現在的創作理念相結合,用通俗話來說就是讓歷史再融合,這樣的劇目現代人才能接受;其次要加入一些情感內容,使節目更有黏性。例如,我們在2018年創編了《四美圖》這部劇,通過巾幗不讓須眉的故事表現英雄精神,取得了非常好的市場反響。”
劉軍最后說,其實文化的內涵就是情感,人的文化內核就是對情感的抒發、對情感的傳遞和對情感的共鳴,所以文藝工作者把這個核心抓住,就能創作出來好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