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剝洋蔥那樣剝開“飯圈文化”的層層包裹,讓公眾看到“飯圈文化”內里的不堪,讓這塊變質的土壤,重新回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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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各大網絡平臺,都發布了整治“飯圈”亂象公告,通過清理負面有害信息、處置違規賬號、關閉問題群組、解散不良話題、攔截下架小程序、排查網絡綜藝等多種辦法,對“飯圈文化”宣戰。
慫恿沒有經濟能力的粉絲花錢給明星打榜,網絡聚集對“愛豆”的競爭對手進行謾罵,開車尾隨明星車輛,到明星家門口蹲守,在飛機還未停穩時越艙追拍明星,在明星車內安裝追蹤定位器……這些“飯圈”做的事,都促使輿論對“非理性追星”進行了持續的批評,社會對粉絲所做的過分之事也給予了一定的壓力,但多年下來,“非理性追星”現象并未見剎車跡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嫌疑。
這或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分析。
其一,因為加入飯圈的多是年輕人,其中有不少還未成年,他們與主流輿論之間,存有天然的代溝,諸多對他們的規勸與提醒,并不能很好地到達他們那里,這需要與他們有更直接接觸與交流的家長,給予他們的思想與精神世界更多的關注,幫助他們把注意力從單一的追星那里分散出去。
其二,“非理性追星”處在一個灰色地帶,這種行為雖然時而對公共秩序造成影響,也損害了明星作為普通人的隱私權,雖然令人反感,但確實也未達到違法、犯罪的地步,秩序維護部門或者執法部門不能主動去干涉,這給私生飯造成了一種印象:即便事情做得過分點也沒關系,反正也不會有實質性的懲罰。
其三,部分吃“流量”飯以及依靠私生飯賺錢盈利的明星,對“過度追星”行為,一直有默許甚至鼓勵的態度。當下機場追星、鮮花接星、哭暈追星等行為,早期就曾被曝光,是一些經紀公司在背后組織的“職業粉絲”所為。現在,這一做法已經讓數量不菲的粉絲,變成了私生飯,明星與經紀公司的樂見其成,對于“過度追星”的泛濫是有一定責任的。
“飯圈文化”已成沉疴痼疾,即便在當下如此大的整治力度之下,仍有“飯圈”粉絲發出要“集資拯救哥哥”,仍有某品牌借勢營銷說“壞人也需要機會”,類似這樣挑戰公序良俗的言論,自然遭到了主流聲音的強烈反對,但此怪現狀的產生,表明“飯圈文化”積重難返,需要全面搞清楚它的狀況,才能讓至今還沉迷病態追星的粉絲找回理性。
“飯圈”的形成,以及這一畸形文化的影響深遠,是一次集體的、龐大的、復雜的“工程”。在諸多聲音的剖析之下,人們大概已經了解到,這是資本通過塑造一種娛樂形態,并以此為外衣,構建一套隱秘又穩固的商業模式,并且隨時修改完善,使之成為日進斗金的牟利工具。
“飯圈文化”不斷擴張,最大的秘密,其實應該在于操盤者對于輿論利器的使用,無比得心應手。可以這樣認為:輿論先行,是娛樂資本打開諸多通道的“鑰匙”,尤其體現在產品(節目+流量明星)方面,娛樂資本在輿論營造上擁有令人眼花繚亂的方式方法——編造某種時髦的概念,捆綁某個當下的流行,非常牽強地湊近社會主流價值,以贏家通吃的姿態,完成一種娛樂理念的輸出甚至侵略,最終目的是為了占領粉絲的情感與大腦,把粉絲變成他們的“韭菜”。
“飯圈文化”是一種青少年亞文化,背后的運營者深知這一文化形態永遠無法取代主流文化的位置,因為選擇在暗處生長,以蠶食的方式來逐漸擠占主流文化,是他們的主要操作手段,因此人們經常會看到,“飯圈文化”會與主流文化處于一種“共舞”狀態,有時候“飯圈文化”還會以“取悅”的低姿態來獲取主流文化的容忍,來換取收割“韭菜”的某種合理性……正是因為運營者深諳這種把渾水與清水攪拌在一起的技巧,才使得“飯圈文化”一直附著于社會肌體,成為難以去除的組成部分。
“飯圈文化”通過責任分解,由一個個粉絲來承擔它的“罪與罰”,所以這些年來每當重拳舉起,卻發現多數時候都打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多少都令人有些心疼的年輕粉絲身上,偶爾會具體到某個公司、某一平臺那里,但這些公司和平臺都會通過道歉、停播等方式及時止損,通常會讓事情不了了之。
抑制“飯圈文化”,除了相關必要的整治辦法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即是以輿論對輿論,通過深入的報道,用真實、理性的聲音與觀點,像剝洋蔥那樣剝開“飯圈文化”的層層包裹,讓公眾看到“飯圈文化”內里的不堪,讓這塊變質的土壤,重新回歸正常。
事實表明,“吳亦凡事件”給飯圈文化與粉絲文化帶來的沖擊是巨大的,除了少數“腦殘粉”還在抱團“救哥哥”,不少粉絲開始反思自己的追星歷程,主動脫離飯圈,不再追星。再加上各平臺對非理性追星行為的重視,娛樂圈的亂象開始被逐步遏止。
韓浩月 來源:中國青年報